萬鋼 汽車專家出身的科技部長
少年時,萬鋼從上海插隊至延吉農村,一待就是6年,嘗盡了生活的苦楚,煤油燈和書籍陪他度過了那段歲月。他的努力,為他贏得了讀大學乃至留學德國的機會。
憑一篇畢業論文,他敲開了德國奧迪公司的大門,并做到奧迪年薪百萬的高級經理。
2001年,他放棄優厚待遇回國研究新能源汽車,3年后成為同濟大學校長。
2007年4月,萬鋼出任科技部部長,成為35年來首位擔任政府部長的民主黨派人士。
擔任同濟大學校長期間,萬鋼在汽車風洞模型前介紹工作原理。
保存煤油燈40年
1969年,年僅17歲的萬鋼從上海來到吉林省延吉市三道灣鎮東溝村插隊。
現任東溝村支部書記周寶慶說,知青們都是從大城市來的,沒吃過苦。鄉親們不忍心看著他們遭罪,把自己的糧食省下一些來給他們吃。
東溝村村民周寶發曾和萬鋼共同勞動過。周寶發回憶,那時萬鋼那批從上海來的知青共22人,住在生產隊給蓋的集體宿舍中。當時村里特別苦,主要吃玉米面,只有過年才能吃到肉。冬天零下二三十度,萬鋼的手被凍得生了凍瘡。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后,萬鋼漸漸適應了農村的生活。周寶發說,“我跟萬鋼一起抬木頭、積肥、種地,他很能吃苦”。
漸漸地,萬鋼得到鄉親們的信任,做過出納、會計,后來當上生產隊長。周寶發說,當時生產隊長的主要任務就是帶著大家干活。
晚上,周寶發經常到知青們的集體宿舍去玩,萬鋼經常坐在煤油燈前看書。
就這樣,萬鋼在東北農村度過了6年。那盞油燈在萬鋼擔任同濟大學校長時,一直擺放在他的辦公室里。萬鋼說,油燈中,有著他難忘的青春歲月。
1975年,萬鋼被推薦進入東北林業大學學習,其他知青也先后通過上學、當工人等途徑離開了東溝村。
2005年夏天,萬鋼等當年到東溝村插隊的七八名上海知青回到東溝村看望鄉親們。相隔30年后,周寶發再次見到了萬鋼。周寶發說,萬鋼的相貌和當初在村里插隊時相比變化不大,只是老了。在大隊辦公室擁擠的人群中,他一眼就認出了萬鋼,萬鋼也認出了周寶發。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博士論文敲開奧迪大門
1979年,萬鋼考入同濟大學攻讀研究生,畢業后留校任教。1984年,他獲得世界銀行獎學金,留學德國克勞斯塔爾工業大學。1990年,萬鋼以優異成績獲得博士學位。
萬鋼的博士畢業論文是研究降低汽車車內噪音的技術。正是憑借這篇博士論文,萬鋼敲開了奧迪公司的大門。
這項技術在奧迪公司得到應用。直到幾年前,這一技術才從生產線上“退役”,共計生產了3500萬套產品。正是憑借這一技術,萬鋼獲得了德國高校與企業獎。2005年,已是同濟大學校長的萬鋼訪德時,德國下薩克森州的州長授予他“鐵十字勛章”,以表彰他當年的這項技術。
萬鋼在奧迪公司的成績遠不止這些。
萬鋼多年的老搭檔、同濟大學汽車學院院長余卓平說,萬鋼在奧迪汽車公司工作了10年。他從基層工程師做起,做到了總規劃部的高級技術經理。當時,奧迪公司規定,員工升職必須調換部門,萬鋼在奧迪公司的生產部、開發部、規劃部都工作過。
這些經歷為萬鋼后來回國研究新能源汽車積累了寶貴經驗。
放棄百萬年薪回國
從同濟大學走出國門的萬鋼,一直和同濟大學保持著聯系。
1996年,萬鋼籌辦成立了德國同濟校友會,并擔任首任會長。此前,萬鋼結識了當時擔任中國駐德國使館教育參贊的周家倫。周家倫當時的職責之一便是作為“伯樂”,在留德華人中尋找“千里馬”。
萬鋼正是周家倫所要找的“千里馬”。現在已是同濟大學黨委書記的周家倫謙虛地說,他當年只是向領導推薦了萬鋼。在周家倫的引薦下,萬鋼成為中國駐德國大使館的4名顧問之一。
1999年,周家倫向當時的教育部副部長呂福源推薦萬鋼。在呂福源的邀請下,萬鋼帶著十多名留德汽車工業博士工程師代表團回國考察。
余卓平回憶說,萬鋼的這次回國考察,真切地看到了中國汽車工業與世界上的差距。“當時,中國正準備加入WTO,國內也盛行著兩種汽車理論,一種理論是自己發展汽車工業,另一種則是采取拿來主義,節約開發成本,完全從國外引進汽車技術。”
余卓平說,萬鋼不僅僅是研究汽車的科學家,更能宏觀地把握汽車發展的方向。在當時歐洲能源危機的背景下,萬鋼預見了汽車工業未來發展的方向。在那次回國考察后,他上書國務院,提出中國汽車產業要跨越式發展,面對未來的能源緊缺,發展新能源汽車是大方向。
此后不久,當時的科技部部長朱麗蘭訪德。在周家倫的引薦下,萬鋼見到了朱部長。萬鋼的觀點得到了朱部長的認同,萬鋼也應邀以首席科學家身份回國研究新能源汽車技術。
在“伯樂”周家倫的慧眼下,“千里馬”萬鋼完成了人生又一次角色轉換。2000年,萬鋼放棄奧迪公司年薪百萬的高級經理工作,回國發展民族汽車工業。
新能源汽車帶來聲譽
萬鋼回國后不久,被聘為國家863計劃電動汽車重大專項首席科學家、總體組組長。同濟大學也為萬鋼的歸來建成了“同濟大學新能源工程中心”,萬鋼任主任。研究新能源汽車,成為萬鋼的主要工作。
余卓平說,當時,剛上任不久的科技部部長徐冠華非常支持萬鋼,在看了萬鋼牽頭做的先期調研和規劃后,準備投入10個億支持開發新能源汽車。能夠得到國家如此大力支持,萬鋼興奮地返回同濟,萬鋼并沒有全部申請這10個億,經過仔細規劃后,只申請了8.8億。
立項后,萬鋼與他的同濟團隊承擔了其中科研難度最大的燃料電池轎車的研發。
這是個很重的擔子。
余卓平說,當時中國的新能源汽車水平很低,燃料電池僅僅能點亮燈泡,科研人才更是緊缺。萬鋼從系里選擇了五六個即將畢業的博士生,充實到科研團隊中。此外,萬鋼把此前提到的博士回國訪問團的成員也找來幫忙。那時,這些博士們正在國外的幾個大的汽車公司工作,為新能源轎車的研發提供了不少建議。
最初,科研條件很差,萬鋼常常工作到深夜。在科研工作中,萬鋼既樂觀又執著,同事們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火。如果業務上有爭執,萬鋼臉上總是堆著笑,耐心細致地說服你。說不通,換個角度講解,直到說得你心服口服。
萬鋼的精力充沛是出了名的。同濟大學副校長陳小龍向記者透露了萬鋼保持充沛精力的秘密:不管多晚睡覺,萬鋼總是每天早上6點起床,然后到游泳館游泳40分鐘。擔任科技部部長以后,萬鋼如果回上海,也會在早上6點多到學校游泳館游泳。
萬鋼及其團隊的投入很快收到回報。從2002年開始,超越1號、超越2號、超越3號新能源汽車相繼研發成功。2006年6月,萬鋼率領他的團隊帶著超越3號汽車首次走出國門,來到巴黎參加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清潔能源汽車“必比登”挑戰賽。超越3號在比賽中取得4個“A”、1個“B”的優秀成績,總成績超過通用、福特、日產等公司的產品,與奔馳基本持平,在氫消耗、低噪音等單項指標中名列第一。超越3號最高時速可達122公里,0到100公里時速的加速時間為19秒,這些指標已經接近目前內燃機汽車的水平。
余卓平說,新能源汽車即將進入批量生產階段。北京奧運會時,將有20輛新能源汽車作為奧運用車。目前正在組裝過程中。
校長籌錢獨辟蹊徑
作為一名科學家,萬鋼是成功的。他在同濟大學的職務也在不斷變化:從回國之初的新能源汽車工程中心主任到汽車學院院長、校長助理、副校長,到2004年7月,萬鋼出任同濟大學校長。
事實證明,作為科學家的萬鋼能做好一名大學校長。
憑借多年在奧迪公司做高管的經驗,萬鋼將一些管理企業的經驗運用到管理學校上。2004年,同濟汽車學院搬進位于上海嘉定國際汽車城的同濟大學嘉定校區。按照萬鋼當年的規劃,同濟大學與現代裝備制造業相關聯的院系,包括汽車、機械、交通、材料、管理、軟件等都要搬進來。現在,同濟大學嘉定校區已經遷入同濟大學的8個學院,“學科鏈與產業鏈緊密結合,以學科鏈帶動產業鏈,用校園內的學科帶動校外的產業”的設想已經實現。
“汽車風洞”是萬鋼讓同濟大學產業化的又一次大手筆。
余卓平說,汽車風洞是汽車開發的基礎設施,風洞能產生人造氣流來測試汽車在大風狀態下的性能。
建造汽車風洞成本巨大。如何解決資金問題?萬鋼的社會活動和資源整合能力再一次得到充分體現。他一方面拉來上汽集團和上海的兩家風投公司投資,另一方面,提前挖掘風洞建成后的價值,汽車企業預付實驗費,等風洞建好后,汽車企業再到風洞做實驗。
去年5月,耗資5億的風洞建成,這也是我國首座整車風洞。它的建成將大幅減少我國汽車企業的實驗成本。
部長萬鋼
2007年4月27日,萬鋼被全國人大常委會任命為科技部部長,成為35年來首位擔任政府部長的民主黨派人士。
2007年5月20日同濟大學百年校慶,萬鋼最后一次以同濟大學校長的身份露面。當天晚上,萬鋼便離開了學校,赴北京履新。上任之初,萬鋼謙虛地對媒體說,自己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政府工作經驗。
現在,已是科技部部長的萬鋼仍致力于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同濟大學副校長陳小龍說,萬鋼不久前回上海,曾跟他聊起現在的三大任務―――做好科技部部長、做好黨派工作、做好新能源汽車的研發。
陳小龍說,萬鋼除具備科學家的勤奮和聰明,對宏觀事務的把握能力也很強,這正是作為一個政治家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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